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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日之后,洛阳北市的夜晚己然换了一副光景。
更夫的梆子声依旧在子时三刻敲响三下,清冷的回音撞在坊墙之间,如断线的珠子滚落石阶;但那孤寂己悄然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,皮靴踏过青石板,发出沉闷而有力的“咚、咚”
声,仿佛大地在呼吸。
木棍轻叩地面,发出“嗒、嗒”
的脆响,像是暗夜中悄然咬合的齿轮。
自去岁流民焚仓之后,京畿戒严月余。
天子悯百姓夜不安寝,特颁手诏,许洛阳令曹芳募“义勇巡丁”
,协防北市,限期百日,不授兵籍,不入军册。
此令藏于密匣,唯中书省一纸备案,无人知晓其后另有玄机。
三百名游侠儿被分作十队,每队三十人,手提红纱灯笼,腰佩硬木长棍,巡行于北市的坊巷与宫城外的三里之地。
灯笼的光晕连成一片,橙黄的火光在雾气中晕染开来,如一条缓缓流淌的光河,将往昔藏污纳垢的角落一一剖开——墙角的尿渍泛着湿亮的反光,檐下蜷缩的野犬惊惶退入暗处,连老鼠也窸窣躲进砖缝;夜风裹挟着焦糖与烤栗的余香掠过街角,又被灯笼的热气微微蒸腾,浮起一丝甜腻的暖意。
有人提着油纸包的夜市点心,指尖触到温热的油渍,纸面微黏,掌心却暖;有人抱着酣睡的幼童,耳畔是孩子均匀的鼻息,脸颊贴着襁褓布面,柔软而温热。
他们走过巡夜人身边,目光交汇时,那灯笼映照下的粗布衣领、晒得发红的脖颈,都透着一种踏实的安稳——木棍握在掌中,指节因长年操练而粗大,虎口裂着细纹,却稳如磐石。
盗匪绝迹,宵小遁形,百姓夜归,脚步轻快了许多。
第七夜,运炭车行至宣阳门外,车轴突断。
守夜士卒闻声而来,蹲身欲检,忽听远处更鼓三响,乃止。
赶车衙役强抑心跳,低声道:“快些换轴,明日再走南巷。”
谁知那箱底一角,一片铁甲边缘己露了出来,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。
中常侍李昭以“宫中赏赐残帛旧甲”
为名,将一箱箱沉重的物资分批运出宫门。
铁链与木箱摩擦发出“吱呀”
声,守门的士卒只觉箱中沉重,却未敢细查。
物资送至曹芳府邸的地窖,阴冷的石壁上凝着水珠,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,寒气从脚底升腾,浸透鞋袜;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陈年木架的腐味,指尖触到箱角,冰凉而粗糙。
随后,几名心腹衙役换上布衣,驾着伪装成运炭的牛车,车轮碾过夜路,发出“咯噔咯噔”
的节奏,车身颠簸,炭屑从缝隙中簌簌落下,簌簌如雨,掩盖了箱底甲片的金属冷光;牛鼻喷出的白气在冷风中凝成雾,温热的气息拂过脸颊,与夜寒形成鲜明对比。
整个过程环环相扣,不留一丝痕迹。
而宫中与外界的联系,则系于一曲《清商引》。
琴师裴元每日入宫为天子调琴,指尖拂过丝弦,清越的音色在殿中回荡,仿佛春风拂过松林,余音绕梁,指尖残留着丝弦的微颤;琴身桐木温润,掌心贴着琴腹,能感受到共鸣的细微震颤。
看似风雅之事,实则他带出的每一卷琴谱都暗藏玄机——页角墨点数量代表训练进度,外人只道是污迹。
那曲谱末尾的留白处,用特制的药水写下的蝇头小字,记录着训练的进度与遇到的难题。
药水干后无痕,唯有以特定的草木灰烬涂抹,字迹方能显现——灰烬轻拂,纸面浮出墨色,如幽魂显形,又似命运低语;指尖划过纸面,能触到字迹微微凸起的纹理,如刻痕隐现。
此刻,太极殿的书房内,烛火摇曳,将曹髦的身影投在雕花屏风上,如一头静伏的猛兽。
他凝视着一张刚刚由李昭呈上的《清商引》。
末尾处,“角声三起,人未眠”
七个字在烛火下若隐若现,墨色如血,边缘微微晕染。
角声,是军中号令;三起,代表着第三轮的精锐筛选己经完成;人未眠,则意味着这支力量己初具雏形,随时可以枕戈待旦。
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行字,指尖触到纸面微糙的纹理,唇边逸出一丝不易察明地笑意,轻声道:“刀不出鞘,才是最好的刀。”
然而,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。
大将军司马师的亲信、中书侍郎贾充,早己将眼线安插进了这支看似不起眼的夜巡队。
他派出的两人,一个是在赌场欠下巨债的泼皮,另一个是畏罪潜逃的军中逃卒,皆是有些劣迹在身,却也因此更懂得如何在底层钻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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