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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一屁股蹲坐在冰凉的门槛上,佝僂著背。
手哆嗦著伸进破旧袄的里兜,掏出一个旱菸袋、几乎快散架的菸袋。
他用粗糙的手指笨拙地抠索著,好不容易捏出一些烟沫,哆哆嗦嗦的放在菸袋锅里。
火柴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划了好几下,才“嗤”
地一声点燃,那一点微弱的火苗跳跃著,映著他惨白失神的脸。
他凑上去,狠命地吸了一口,劣质菸草辛辣呛人的烟雾猛地灌进肺里,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,整个佝僂的身体都在震颤。
咳嗽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他弓著背,咳得撕心裂肺,脸憋得通红,脖子上青筋都暴了出来。
好不容易咳声渐歇,他粗重地喘著气,胸口剧烈起伏。
那只攥著空烟盒的手,无意识地、越来越紧地收拢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却浑然不觉。
那薄薄的纸盒在他粗糲、布满老茧的手掌里被揉捏、碾压、变形,发出细微而绝望的窸窣声,最终扭曲成皱巴巴、再也无法復原的一小团死物。
麻雀还在窗外不知疲倦地喧闹著,阳光一点点爬高,试图挤进这低矮的屋子。
门槛上蹲著的李老蔫,只是不停地、大口大口地吸著那劣质的旱菸,烟雾繚绕,模糊了他惨白的脸。
他脚边,那根被熄灭的火柴,像一块小小的、骯脏的墓碑。
郑裹珍躺在冰冷的炕尾,身体里那场无声的灾难似乎已经过去,只留下被掏空般的虚弱和隱隱的钝痛。
她依旧维持著那个蜷缩的姿势,一动不动,只有搭在小腹上的那只手,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,仿佛想要確认那里面曾经短暂存在过、如今已彻底消失的温度。
顶棚上那道裂缝依旧张著口,沉默地俯视著这一切。
天大亮时,婆婆进来问怎么没做早饭,李老蔫,只回了两个字,没了。
然后就又出去干活去了。
婆婆嘟囔著把她身体处理乾净,一个劲儿埋怨她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,然后就出去了,到了下午,才端进来一碗清汤寡水的稀粥,“吃点东西吧,家里还有很多活等著你干呢。
孩子没了就没了,以后你再怀上时,干活可得多加小心。”
裹珍躺在冰冷的炕上,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,她婆婆见状,嘆了一口气,就出去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她感觉稍微好一些了,也感觉饿了,求生的本能让她把那碗已经凉透的粥喝了。
她望著屋顶的那道裂缝,无奈的嘆了口气。
眼泪已经流干了,可心里依旧难受,伴著小腹上的阵痛,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。
老蔫晚上回来,看到她睡了,也没盖被子。
木訥的上了炕,躺在自己的地方,片刻后就鼾声如雷。
第二天早晨,天光彻底亮透,像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,蒙在土坯房的窗欞上。
郑裹珍是在一阵铁勺刮著锅底的刺耳声里醒的。
那声音钻透她昏沉的意识,像钝针扎著太阳穴。
她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块,费力地掀开一条缝。
身下冰冷的炕席提醒著昨夜那场无声的浩劫,小腹深处传来一阵阵被掏空后的、绵密的钝痛,比撕裂更磨人。
身体里那股熟悉的、带著腥气的暖流似乎还在若有若无地淌著,粘腻地糊著垫在身下的旧布。
她没动,只是听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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