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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颤抖着展开那封发黄的信，上面只有一句话：“若你们还愿认我，春来时，我在黑石坡烧一堆火。”
次日清晨，他背上行囊，徒步南行。
风雪阻路，他便用刀劈开冰层；腿脚溃烂，他就拄拐前行。
三个月后，当他终于抵达故乡村落，只见村口老槐树下，站着一对母子，手中提着灯笼，已在寒风中守了七夜。
他们没有立刻相认，只是隔着几步静静对望。
最后，是那个已长成少年的儿子先开口：“你……真的是我爹？”
陈九跪倒在地，额头触雪：“是我……对不起，回来得太晚。”
那一刻，言归塔顶的铜铃忽然齐鸣，仿佛天地也为之动容。
而在皇城深处，启言节前夕，一场风波悄然酝酿。
礼部尚书周秉文联合三十六位世家家主，密会于藏书阁暗室。
烛火幽微，映照出他们脸上凝重与不安。
“此风不可再长！”
周秉文拍案而起，“百姓随意吐露隐私，官员自曝贪腐，军将承认败绩……这哪里是‘启言’？分明是动摇国本！”
身旁一位白须老者冷笑：“更可恨者，竟是以‘不得追责’为名，纵容叛逆之言！
昨日竟有佃农当众控诉地主强占田产，还得了官府调解？长此以往，尊卑何存？纲常何在？”
众人纷纷附和，主张立即废止启言节，封锁回声井，严查“煽动民情”
之人。
就在此时，门扉无声开启。
一道素影缓步而入，正是执明。
她未带随从，未持兵器，仅披一件灰布斗篷，宛如寻常妇人。
可她一出现，满室喧哗顿时冻结。
“诸位大人说得热闹。”
她淡淡开口，“可你们有没有想过??为何百姓宁愿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，也要说出那些话？”
无人应答。
她环视一周，目光如炬：“因为你们筑起了高墙，把‘秩序’当作铁笼，把‘稳定’当成沉默的代价。
你们怕的不是真实，而是真实背后的问责。”
她袖中取出一卷竹简，轻轻放在桌上：“这是过去七个月，通过回声井、聆听亭记录下的千条倾诉。
其中有悔过，有冤屈，也有爱而不得的苦楚。
但没有一条，是要推翻朝廷，颠覆社稷。”
她顿了顿，声音转柔：“有一条说：‘我偷了东家三袋米，因为我娘快饿死了。
现在她吃上了赈粮，我想还回去。
’
还有一条说：‘我丈夫打仗死了，可村里人都说我克夫，我不想活了……直到那天，有个陌生人听完我的故事，递给我一碗热汤。
’”
她抬头直视周秉文：“你们觉得这些话危险吗？还是……让你们感到羞愧？”
周秉文脸色铁青：“你这是蛊惑民心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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